第85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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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谢濯臣一盆水将言子绪泼醒。 ??家里所有人都晕倒在地,没什么大事,唯独不见沈烛音。 ??“有病。”他低声咒骂。 ??“你有病吧!”醒来的沈烛音环顾一圈,看见了被锁的希玉、冷眼的任祺,“你抓我干什么!” ??她同样被锁住了双脚,希玉以保护的姿态把她抱在怀里。 ??“对不起,连累你了。”希玉黯然道。 ??沈烛音一愣,语气尽可能地轻快道:“也算扯平啦!” ??任祺心有筹划,并不在此耽搁时间,“你们好好告别吧,很快就再也见不着了。” ??说完便走了。 ??沈烛音心有不安,“他什么意思?” ??希玉摇了摇头,如今的任祺,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。 ??“他是不是有病?”沈烛音只能用言语来宣泄怨气,“抓了你又伤了言子绪,现在又关我,他好歹是个官啊,怎么净干见不得人的事?” ??希玉与她依偎,神色落寞,“他以前不这样的。” ??她叹了口气,“他以前也是个开朗大方,富有正义感的人。只是少时家破人亡,整个任家只剩他一人。他隐忍蛰伏,给人做小伏低,心境有了变化也在所难免。” ??“你清醒一点!”沈烛音摇了摇她的胳膊,“你该不会还心疼他吧。” ??希玉觉得她这个语气有点熟悉,“你还说我呢,你那个谁那样对你,还不负责,你连句坏话都不让我说!” ??“我跟你可不一样。”沈烛音瞬间乐了,“他没有不负责,他都说了……” ??希玉眉头轻蹙,“他说什么了?” ??沈烛音微微仰头,嘴角上扬,洋洋得意地摇晃着被锁的两条腿,说话的语气中尽是满足。 ??“他说他属于我,永远都只属于我!” ??希玉:“……” ??一句话就哄好了? ??“你有病吧沈烛音,什么处境了你还笑得出来?” ??第64章 醒醒 ??瓦莺屋舍曾经是文人墨客谈古说今的地方, 处在竹林深处,很有意境。但如今已经没落,残破不堪, 很少有人踏足。 ??言子绪愁得揉皱了自己的衣角,“那地方你单独去会很危险的,他万一就是想把和希玉有关的人都干掉怎么办?” ??徐家已没,希玉可谓无亲无故,只要他们这几个人没了,根本不会有人在意, 任祺也就顺理成章地占有了她。 ??谢濯臣的手压在信封上, 指尖不停地敲打,暴露着他的焦虑。 ??“他拿沈烛音威胁我,我不可能不去。” ??“都怪我。”言子绪自责地捂上脸, “我嫌人多麻烦便把之前的家丁遣散,结果给了坏人方便。” ??“怪我,我练了那么久的功, 结果什么派场都没用上,让烛音姐轻而易举地被人带走了。”沈照愧疚地垂下脑袋。 ??谢濯臣在心里默念冷静,“行了你们, 不用把责任把自己身上揽。真要论起来,也怪我没有提早防备, 但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辩的时候。” ??他将信封推向言子绪, “明日我肯定是要赴约的, 如果我子时还未回来, 你便带着这封信去找宋大人。” ??“好。”言子绪连忙把信收好。 ??谢濯臣又看向沈照, “瓦莺屋舍地方偏僻又远,任祺大概率不会带着她们两个行动。他若离开任府, 你可偷偷潜入。当年任家遇难,他却能在官兵包围下逃脱,想必任府大有玄机,你着重查看有没有密道密室之类的隐秘之处。” ??“是。”沈照应下。 ??谢濯臣又叮嘱道:“这是你习武以来第一次暗中行动,切记小心为上,先确保自己安全再行事。” ??沈照重重地点头,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 ??谢濯臣安排好琐事后回了自己房间,心中忐忑不安,便从柜子里找出匕首收入袖中。 ??彻夜未眠。 ??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身处密室,只能相互依靠的两个人。 ??沈烛音拍拍希玉凉透了的手,“别怕,阿兄肯定会来救我们的。” ??希玉轻笑,“我可不怕,反正孤家寡人一个,大不了就下去陪我的家人。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,他们还记不记得我。” ??“你家人对你好吗?” ??“当然了。”回想起家人,希玉短暂地获得了慰藉,“我娘特别温柔,会亲手给我做点心,给我缝衣服。还有我爹,会给我做纸鸢,陪我荡秋千。” ??沈烛音笑了笑,“听阿兄说,我娘也特别温柔,只是我还没长大,连她模样都没记住,她就已经离世了。” ??希玉的手在她背后摸摸,算作安慰,“那你爹呢?” ??“不知道。”沈烛音摇摇头,“没有人知道我爹是谁,连阿兄都不知道。” ??希玉神秘一笑,“像你这种情况,在话本子里,可了不得。说不定你爹就是个超级大人物,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现身,给你撑腰,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!” ??“嘿。”沈烛音傻笑,“不瞒你说,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做梦的,要真是这样就好了。可是什么大人物,能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奴婢呢?我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了,别是惊吓就好。” ??希玉歪头搭在她肩上,沉沉叹了口气,“我们的命好苦啊……” ??沈烛音微怔,忽而晃了晃脑袋,咬字清晰,“我不苦,我有阿兄。” ??片刻的沉默后,她的声音低低的,满是寂寥,“他比较苦。” ??—— ??戌时的竹林充满未知的恐怖,风声携带竹叶簌簌声,为遍布的黑暗增添了不同寻常的气息。 ??谢濯臣没有提灯,藉着月光指引一路向前。 ??忽然见了光,便是已经到了目的地。 ??瓦莺屋舍残破不堪,有人一袭黑衣,背手静立在前,脚边放着一盏灯笼。 ??充满危险的预示。 ??谢濯臣环顾四周,瞧不出异样,便开口唤了一声,“任小公子。” ??任祺闻声转过身来,面带笑意,“谢公子来得真是准时。” ??“任小公子说一不二,谢某又岂敢不从。”谢濯臣走近,但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,“她们人呢?” ??“她们?”任祺勾起唇角,目光中带着审视,“她们是你什么人?” ??谢濯臣诚恳道:“我的妹妹和她的朋友。” ??“只是她的朋友?” ??“不然呢?” ??任祺低嗤一声,“虚伪。” ??谢濯臣迎上他满是怀疑的视线,“那任小公子觉得,我该怎样回答才不算虚伪呢?你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,我的回答又有什么重要的。” ??任祺轻哼,“徐希玉从小就有无数的仰慕者,我怎么赶都赶不走。后来她没入迎芳阁,对她起歹心的人就更多了,于是来一个我杀一个。” ??他的语气冷血又薄情,“可是杀不完啊,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死去,我迟早会被怀疑。所以,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一辈子困在我身边,她没有机会勾三搭四,只能日日伴我。” ??“原本一切都很顺利,她世上已无亲人,脱离迎芳阁,便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突然消失,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我。” ??他的眸光变得充满敌意,“可你们又是什么东西?非要找她做什么?” ??谢濯臣眉头紧锁,“所以你想干什么,把我们都杀了?” ??“那自然是不能。”任祺皮笑肉不笑,在黑夜里有些诡异,“既然不能你们都死,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完全留在我身边呢?那就只能……” ??浓烟灌天,空中漂浮着燃烧殆尽后的灰尘,谢濯臣讶异抬头,同时听到他无情的声音。 ??“她死了。” ??是火,谢濯臣蓦地心紧,“你干什么了?” ??任祺眸眼深邃,不紧不慢道:“东边是一座祭祀台,我铺满了稻草。西边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,堆着干柴。你说它们同时烧起来,哪个更快?” ??“你个混蛋!”谢濯臣上前一拳将他抡倒,心慌到不能自已,揪起他的衣领,“你到底干什么了!” ??任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,用力将他推开,语调高扬道:“东边是你妹妹,右边是徐希玉,你现在过去,没准还能救下一个!” ??谢濯臣来不及思考,疯狂往东边跑去。 ??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,任祺捡起地上的灯笼,转身隐入黑暗。 ??火,被大火包围,这种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沈烛音的梦里。 ??她的身体被四面火势灼烤得滚烫,作为一个被绑在祭台上的祭品,很快就要被大火吞噬。 ??手脚挣扎到勒出血迹也无用。 ??沈烛音半睁着眼,意识开始模糊。 ??为什么每次都是火呢?她不明白。 ??那颗期待阿兄到来的心,在稻草被点燃的那一刻停止跳动。 ??不要来、不要来…… ??“桃花!” ??可他还是来了。 ??沈烛音哭了。 ??不要再死在火里,求求老天爷,不要再让他因她死在火里…… ??那是她的噩梦之源。 ??谢濯臣也做过噩梦,他七岁从火里逃生,是秋穗姑姑用命为他开路。 ??他又亲眼看着娘亲折回,被大火吞噬得一干二净,连念想都没有留给他。 ??那场侍郎府的大火,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,也毁了他的童年。